北京大学国际合作部
留学生校友联络办公室

En   |   中文

法国汉学家白乐桑:始于燕园的五十年汉语之路

对世界汉学教学界的任何一个人来说,白乐桑的名字都如雷贯耳。作为法国国民教育部汉语总督学、巴黎东方语言学院教授、全欧第一位汉语教学法博士生导师、世界汉语教学学会副会长,他在法国几乎是“汉语”的代名词


1973年,白乐桑成为法国第一批公派赴华留学生,第二年转入北京大学学习,在北大和汉学结缘,度过青年求学时光。“我七十年代在北大读书,别人听到都会说很辛苦,但是对我来说只有一个感受——难得。” 他无比珍惜在北大的一分一秒,而北大情怀、北大精神,也一直伴着他走到今天。


832E

白乐桑教授在北京大学对外交流中心演讲


远距,探索,开拓

8AB2

白乐桑教授陈述意见和看法


说起自己最初接触汉语的原因,白教授坦言:“我最初主修汉语,其实是‘顺其自然’的。” 但在后来的四十多年中,不断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学习汉语,这激发了白教授的思考。他最终找到了答案:“任何人的行为都是有规律性的,我倾向于追求远距。换句话说,我想去别人没去过的地方,想做别人没做过的事业,想学别人没学过的知识,追求陌生,追求探索。还有一类人,他们追求近距、追求熟悉,每年去同一个地方度假,我当然不是这种人。” 白教授强调,他对这两种人的划分,并不是基于好坏的判断,而只是代表了不同的生活方式。


基于心理学原理,白教授创造性地提出了兄弟姐妹之间存在的“互补心理效应”:通过了解学习者的兄弟姐妹,可以更准确地了解语言学习者学习的动因、心理状态和倾向。“我哥哥几十年当中每年夏天都会去一个离巴黎很近的地方度假,而我属于另一类人。” 这个理论在他自己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证明。


“我差一点儿要学习西班牙语,但学了两个星期之后放弃了,就是因为太近。”远距语言、远距文字、远距文化,对他来说有着更强烈的吸引力。他对中国这个远距文化的痴迷之深,以至于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,叫“中国人”。这个外号给他带来了自豪感,激励他继续探索,做这个领域的开创者。在汉语这条路上,他一走就是五十年。


“汉化”的法国人

1078D

白乐桑教授与好友旧照


白教授爱读老庄,对中国哲学有着深入而独到的见解。谈到这一兴趣因何而起,他认为“这与近疏理论有关,一个特定的国家有特定的意识形态、文化背景,这导致他们更可能接受某一个作家,大多数法国人会和我一样更直观地倾向于走向老庄。”


中华文化潜移默化地融入了白教授的日常生活,给他带来了一种奇妙的身份认同和身份转移,“我可能已经无意识地接受了’孝’的观念,比如我在法国遇到一位老先生,我的行为和其他法国人一定不一样。”  白教授认为,当学习一门语言达到精深的水平,与之相关文化习惯一定会体现在语言学习者的身上。“这是一个很深的问题,需要做很多调查,可以肯定的是,不能把它简单地量化。”


汉语教学的开拓者

谈到汉语教学,白教授坚定地认为应坚持字本位。“这本来是最不必争论的。一个很直接的证据,为什么你家有《现代汉语字典》《现代汉语词典》?英文、法文哪有两种dictionary?英文、法文最小的只有一个单位,词。一个词最起码的定义,是两个空白之间,而中文两个空白之间有什么?字。”


白教授用组合词“厌食症”来举例,“一个达到一定水平的学习者,一看就能看懂,因为这个词是三个表意单位组合而成的。如果你第一次拿法文里表示厌食症的词来看,不会无师自通地知道它的意思,只能去翻字典。这就是因为汉字是表意单位,而法文字母不是。


提到当今主流对外汉语教育者仍坚持的词本位,白教授严肃地表示:“这是汉语教育历史上最反常的现象,甚至严重影响着汉语教育的发展,正如一位先生所说,是我们把汉语教难了。”

A0BD

白乐桑教授接受采访


在白教授看来,汉语教学应该更重视“记忆”。“既是认读又是书写,比如’老师’这个词,old master,学生能引申地知道年轻人也可以是老师,但是教材并不告诉学生这两个字本身的意思。没有了记忆所需的最起码的信息,学生很难消化,这加大了困难。”


法国是全世界最早把汉语列入基础教育体系、作为高考科目的国家。在法国汉语考试的规范化问题上,白教授做出了巨大的贡献。他提出公布一个高频汉字表,作为学生必须掌握的知识,这大大方便了统一考试。白教授指出他提出这一建议的原因:“这也是基于汉字的独特性。如果不把字的掌握当成学习标准,还怎么进行统一考试呢?”


而对于对外汉语教材的编排,白教授认为应更注重学习的“经济原则”,先教高频字,否则对零基础的学生来说门槛太高。他赞同有些国家开设汉字课的做法,认为这种先“抛开”语言,从字开始学习的方法能够提高学习效率。


自谦?自信!

提到“汉语难学”这一普遍认可的说法,白教授给出了不同的看法:“汉语是有独特性的语言,它远距、与西方语言不同,但不同是不同,难是难。我学习汉语是因为远距,因为不一样才产生兴趣。如果让我比较数学和汉语的难度,我会说数学比汉语难学多了。我从来不觉得汉语是最难学的,说它难只是因为刻板印象。”


在对话中,白教授常常令人觉得他比中国人还中国人。他提出,中国人应该更加坚定文化自信:“中国的张三到了法国,印名片会印成’三张’,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,中国人不应该盲目地模仿西方。”

1006B

白乐桑教授在汉语研讨会讲话


始于好奇,陷于魅力,忠于使命。白乐桑教授用大半生细细诉说着对汉语、对中华文化的热爱。不难想象,未来将有更多的汉语教学者,追随着他的脚步,为全球的汉语学习者点亮一盏盏灯,将“孔夫子的话”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。


   


文|王鸿娇

图|对外汉语教育学院

编辑 | 杜辛怡  吴瑶  朱丹


转载自“北大与世界”微信公众号